殇逝
始终都陪在卫昭伯身侧,亲自照顾着他。
公明哭着哭着,眼底的悲伤便燃成了熊熊的仇恨之火,他紧握双拳,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:“我要去找王叔!”
说完,他便一阵风一样地冲出了长信殿。
沅君毫不加思索地就追了上去。若兮和辟疆想要阻拦,却来不及。
明元殿里,当朝四位主事大夫齐齐在列,惠公正在调遣武卫。
“子由,寡人给你五百武卫,你带着寡人的旨意,捉拿废公子黔牟一家,抄没其所有家产!黔牟一旦伏法,就立刻枭首示众!”
“诺!”子由上前领命。
“王叔,侄儿恳请王叔,让我与子由副统领一起去抄检黔牟一家!”公明冲进大殿,跪倒在惠公跟前,脸上的泪还没干。
“我也要去!”沅君也跪倒在一旁。
惠公看着两兄弟,心头如同刀绞,末了他哽咽道:“公明可与子由同去。沅君留下。”
闻言,公明立刻就领命与子由一起出了明元殿。
沅君哭着喊道:“王叔,您为何不肯往沅君与哥哥同去!”
“若想要报仇雪恨,你们兄弟,一人就已足够。”惠公走过去,命她起身。“王叔命令你现在立刻会到长信殿,守在你父亲的床前,恪尽孝义!”
沅君哭着看着惠公,最后还是起身,一路跑回了长信殿。
沅君后来才逐渐知晓,夕月节那日,在到达宗庙后,有一群刺客混在看守宗庙的宫人中,暗中杀死了随行的数名卫队成员,继而改头换面,乔装顶替,伺机出动。怎料在回程的路上,卫昭伯一心保护惠公,坚持与惠公更换辇车,让宣姜夫人与惠公同车而行。刺客所料不及,刺杀卫惠公的座驾,不想,卫昭伯在辇车内代替自己的弟弟遭受了杀机。
前半夜,随同前去抄家的公明也回来了。
前去抄家的人马在黔牟的家中抄没了大量的金银珠宝,数量相当惊人;也查出不少黔牟一家与朝中部分官员私通的罪证。然而可恨的是,黔牟夫妇已经畏罪潜逃,家中不见丝毫踪迹。
惠公下令,在全国通缉黔牟。与黔牟有私下勾结的官员此次也一并处理,按照罪责轻重,或斩首株连,或革职抄家,或贬为奴籍流放,绝不姑息。
至此,废公子黔牟在朝歌城中的势力才算是被连根拔起。
这晚,注定了是一个不眠的夜晚。
医官们经过奋力得抢治,还是败下阵来。卫昭伯的伤势过重,已经是药石无灵。
宣姜夫人一直靠自己的意志在支撑,但是她这晚所承受的伤痛,终于还是到达了极限。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卫昭伯,哭得声嘶力竭,悲伤的形状,几近癫狂。
“卫昭伯……你不可以死……你不是答应过我的,你欠我的,你会用你的后半辈子来偿还!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呢,你怎么可以死,你怎么可以死!”
屏风已经撤去。
孩子们跪在地上,哭得更是不能自持。
卫昭伯看着肝肠寸断的宣姜夫人,嘴巴动了动,却说不出话来。他紧紧地抓着宣姜夫人的衣袖,眼角流出一行泪来。
“无忧……无忧……是我有负于你……来世,再让我做你的夫婿偿还吧……”卫昭伯拼尽全身的力气,说出这样一句话,听的宣姜夫人溃不成形。
“我不要来生……昭伯,昭伯,你看看我,我不要什么来生!你看看我,我就在你身边,我不要什么来生,我只要你今生陪我!你不要走……”
可是,卫昭伯已经再没说话的气力了。
他转过脸去,用力地望着地下,跪在床前的四个孩子。公明,若兮,沅君,辟疆。
他拼命拼命地去看,可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,他伸出手去,想要摸摸孩子们。
公明兄妹四人立刻跪着挪到床边。
“父亲!”“父亲!您不要离开我们……”
孩子们的哭声夹杂在一起,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凉。
卫昭伯眼角的泪未尽。
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孩子们说,他太想他们此生都可以尽忠守护卫国,守护着他们脚下的这片大地,做好卫氏姬家的子孙……
可是,他已经没有时间了。
他的目光转了几转,最终停留在沅君的身上。
沅君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,他看到父亲的眼中是那般复杂,充满了不舍和遗憾,甚至还有一丝……歉疚。
他依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。带着满腹的不舍和牵挂,卫昭伯终于,闭上了沉重的眼睛。
沅君感觉到,父亲握着她的那只手蓦然松开了。
宣姜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。
“卫昭伯……你不可以死!你不可以死!你快给我醒来!”
她疯狂地摇晃着卫昭伯的身体,可是,他已经再也无法醒来了。
孩子们哭成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