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

游历，殿下曾见过你一面，道你是个大福缘之人。”

征域心中酸涩，不由想起此身种种，自讽道：“就算你口中的殿下今日站在我面前对我说这话，我也是不敢信的。你有何要事，开门见山，直奔主题吧。”

女子摇了摇头，叹道：“好，好，征域将军，倒是个直接人。今日，将军遇到此等变故，实在是妾身的缘故。那王妈妈楼里曾有一花魁，是我一手下的妹子，荒年不幸沦落青楼，后来兄妹重逢，去年得我周旋将我将此女救出。青楼失去了摇钱树，故王妈妈常常携着奴仆换着法子给我难堪，想出口恶气，想不到我多番纵容，到叫她越发嚣张了。

我不是本地之人，这些年建立了奔流汀，倒也不想多做冲突，徒增烦恼，此次，将军迅速解决危难，妾身不免要道个谢了。

二则，我想将燃犀灯托付给你，此灯牵系奔流汀一汀之人的身家性命。燃犀灯有阴阳两面，可一分为二，号令汀上之人，灯色血红之时，便是我命终之时，届时，你可为此灯寻找新主人。”

征域不解道：“青秋娘子为一方势力之首，王妈妈身为虔婆，使众多女子深陷泥淖，何不行雷厉风行之势，将这藏污纳垢之地涤除干净，何苦委屈自己。”

柳青秋弯眼看向征域，叹息道：“将军洁身自好，可是看低了世间之人的劣根性，青楼之害，不止女子，此寻花问柳之地，恶病滋生，平常之时，坏夫妻之情，非常境况，譬如两国大战时依旧屹立不倒，灯火通明，情报流通。

我可以凭借自己势力让一楼之地改头换面，可其中女子没有一技之长，还要承受清规礼教的凌迟，实在活不长久。何况谁能放弃这个快活窝，我每月派手下往楼中送去药物，已然尽到关切之情。我没有掌握权力，对现状的改变只是隔靴搔痒，触动背后的利益，反而惹祸自身。而青楼的存立，一耐法令的实施，二需风气的转变，否则，只是烧不尽的野草。”

征域心中惊讶，却也见惯风浪，眼神一紧，转移话题道：“敢问娘子，燃犀灯有何故事。”

青秋娘子剥了一个莲子，喂到褐衣男子嘴边，待他细细嚼了，回神道：“山潋殿下离开后，我与师妹相依为命，诸国战火波及，我与云聆失散，后来我在一次次逃难中，捡到了与我年龄相仿的翛然，那时，他成了尖锐冰冷、没有活人气的行尸走肉。

因为他的一念之仁，执意在众人面前救济饿殍之人，可善意不患寡而患不均，流民哗变哄抢了家族的车队，发生了惨祸。

我明白那是怎样的绝望，因为我与他一同被裹挟到这杀戮中，而我不过是一个过路人。

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时，触碰到他温热的身体。

后来，我带他来到了奔流汀，这个人烟罕至之地。

我会一些法术，日子倒也过得去，我常常到硝烟尽散战场，收捡无人可埋的尸体，不论是钟州兵，还是海流兵，日久天长，尸体渐渐堆成了山，散发着难闻的尸臭味。

征域手指叩了叩船舷，疑惑道：“娘子既有能力生存，为何选择做此吃力不讨好的事。”

青秋娘子摩挲着手中的莲蓬杆，叹道：“这些年，钟州与海流的明枪暗战，死了许多人，我想慢慢带翛然走出那昏暗的一天。也许，我只想证明，他当年纯粹的善意没有错，我不想他因为世道艰险、人心善恶而封闭自己。他可以对家人愧疚，可以吸取教训，可以改进释放善的方法与时机，但绝不能放弃当初救济灾民，与人为善的赤子之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