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回京
小姑娘。
生得貌美,却敢杀人。
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办。
他们沉默地靠在墙壁边坐着。
天黑了。
淮龄提议把这个乞丐葬在附近的河底中。两人于是费尽力气把乞丐的尸体绕着巷子里的小路拖进了河流中。
淮龄在河边洗手,秦峪去摘了一些花瓣和树叶,跑过来递给她:“给。”
他把这些混着花瓣和泥土的树叶撒向河流中,淮龄也学着照做。
昏昏沉沉的夜色中,他们无言地望着花瓣和树叶随着流水的走向,渐渐飘远。
有一具尸体却沉在了此处。
“我叫秦峪,你呢?”
“淮龄。”
从那时起,他们就是同谋了。
也是朋友。
后来,他们便经常在一起。秦峪陪淮龄练剑骑马,淮龄陪他打理秦家的生意。这次分离,淮龄把自己不方便带走的小玩意都送给了秦峪。
“它叫‘红烧肉’,以后拜托你照顾了。这张手帕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,虽然你生辰还没到......”淮龄把呆头呆脑的小乌龟,小心翼翼地放到秦峪手上。
小乌龟动了一下,秦峪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。他又接过那张绣得歪歪扭扭的手帕,嘴角有些抽搐。想说些赞美之辞,秦峪支吾了半天,实在夸不出口。
秦峪注意到淮龄话语中的不对劲,“为什么给我这些?”
“明日......我就离开苏河城了。”
“去哪?”
“上京。”
“怎么这么突然?”秦峪皱眉。
“有一些家事。”淮龄不知从何说起。
秦峪想在对方的眼中找出一丝的玩笑或者捉弄,他希望下一刻淮龄认真的表情就会破功,然后笑着说你被耍了。但是她没有,而他也已经很用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沮丧。
“那你还会回来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犹豫了。
秦峪强颜欢笑,“再过几年,我会去上京找你的。”
“好!到时候请你去上京最好的酒楼吃饭。”淮龄也努力高兴起来。
“那我要吃十碗佛跳墙。”秦峪狮子大开口。
“不可以。”淮龄无情拒绝。
“那到了上京常给我写信,总可以了吧?”秦峪笑道。
“这个可以。”淮龄眉眼弯弯。
夕阳西下,秦峪将淮龄送出家门。
“走了!”淮龄强笑着对秦峪说,语气中有几分装出来的洒脱,随即转身离去。
“嗯。”
秦峪怅然若失地望着淮龄的背影。他又想追上去,但淮龄已经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。
秦峪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玩闹的点点滴滴。
他们半夜翻墙,各自逃出家中去草地上看星星。
他们在上元节的夜晚扮成小贩卖烤肉串。过节人很多,他们赚了不少。但是钱袋子放在他身上,掉在回去的路上,找不到了。淮龄可生气了,一路上都没理他。
他们骑马,他失足从马上摔下来,摔伤了腿。淮龄每日都去秦家陪他,给他念话本解闷。那也许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。活像个小媳妇,不用算账不用念书,整日只用打扮得好好的,等着淮龄来‘临幸’他。
淮龄念话本有个习惯,总不按书中内容讲,讲着讲着就要添个或删减个人物、桥段,甚至还有结局。还有的主人公在开头就死了,接下去发生的新主人公完完全全与原来的没关系。
同一个故事,秦峪在淮龄翻来覆去的讲述中听过好几个版本。
他们也曾有过争执,子合朝的历史洪流中曾出现过这么一个人物。他是落魄世家之后,在人人崇尚老庄之学,清谈作乐时站出来保家卫国。他是唯一能抵御外敌,守护中原的将军,也是与当时皇帝所抗衡的权臣。他野心勃勃,想要篡位,最后被皇上赐死。
对于这个人的看法,淮龄和秦峪出现了分歧。秦峪从小跟着府中请来的夫子学习,夫子中过举人,学的是圣人言。
秦峪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大人不过是一普通的乱臣贼子。而淮龄却要为其平反,皇帝无道,这位大人取而代之又有何错?他抵御外侮,甚过许多无用只会清谈的文人,而这些文人在史书上的评价却比他正面许多。
君子和而不同,两人争辩许久,双方都无法被说服。最后淮龄感慨,引用了这位大人曾说过的一句名言作尾。
“纵不能流芳百世,亦要遗臭万年哉!”
是非功过,从来结伴而行,只在人心。
那位大人不怕,淮龄也不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