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旧仇

梁漱一直没有来。

她揉了揉酸胀的腿站起身来，突然发现异样。

面前那支念意在隐隐发光，她本以为是夕阳投射的日光，走近却发现，是剑本身在发着红光，一明一灭，似在呼吸。

桑龄一凛，抓起剑冲了出去。

王府门口，辞戈看着气喘吁吁的桑龄，一脸纳闷。

“薛姑娘？您怎么在这？”

“王爷呢？！”

“王爷？他……不是去找您了么？”

二人同时面色变化。

“没有人跟着他么？”

“没，他一个人走的，说不用人跟着，还带着剑，我还以为他是去找您了！”辞戈看桑龄脸色十分难看，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，还未来得及追问，桑龄已经再度翻身上马，消失在长街尽头。

桑龄纵马飞奔，沿着山道往樵风禅院的方向跑。

天色将暗，寒风吹起桑龄单薄的衣裙，她内心焦躁，不断扬鞭催促马儿，丝毫不觉得冷。

禅院空无一人，她站在昏暗的山道上，心中发慌。

就在此时，她背后的念意突然发出低吟，似是感应到同伴就在附近。

桑龄心念一动，翻身上马，往后山方向继续前行。

山路难行，越向高处越是陡峭，马蹄下荒草渐渐变成冰霜，羊肠小道路滑，马儿脚步慢了下来。

桑龄索性下了马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，越走越怀疑自己错了，已经进入雪山，梁漱怎么会来了这里？

鹿皮靴在山道上的薄雪中发出咯吱声响，她低头去看，突然发现雪上足印纷乱，显然已经有人顺着这条路上山。

而且，还不止一人。

桑龄将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上，放轻脚步向前走，果然听得前方有人在说话。她上前两步，隐身在山体凸出的一块巨石后面，伸手攀住了前方茂密的松枝，轻轻拨开。

峭壁之上，七个手持长剑的男子背对她站成了一排，他们的面前，一人挺身站着，另外一人委顿在地，均是看不清面庞。

桑龄心中焦急，足尖拼命踮起，使劲要看清，却无济于事，这时听见那瘫软在地上的人开口说话。

“何横秋，没想到二十年过去，你还是这么卑鄙！”

是简清羊的声音。

桑龄一凛，再去看那站着的人，虽然脸看不清，但长身玉立姿态挺拔，那手中剑正泛着幽幽剑光，与自己背后的念意节奏一致相互应和着。

不是梁漱又是谁！

“——他们告诉我时，我还当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‘独眼剑侠’不留行是谁，原来是我万仞门的手下败将简大掌门！简清羊！这些年你去了哪里，叫我好找！”

说话的是七人中间的那人，个头不高，声音虽然略有苍老却十分洪亮，一听可知内家功夫十分厉害，应当便是万仞门的掌门何横秋。

“我没有先去找你，你倒是送上门来……好啊，咱们把当年的帐，算算清楚，咳咳……”

简清羊气息不匀，似是受了极重的伤，苍梧剑支撑在地上，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
“狗贼！你杀我九师弟，今日不用师父出手，我何苍先杀了你！”七人中最东边一人高声喊道。

简清羊面露轻蔑，瞟了一眼说话的人。

“……九师弟？我杀人无数，你九师弟是哪一个？”

何横秋冷冷开口：“你在庾岭杀了我徒儿何鲸，还想不承认么？”

简清羊放声大笑，笑声中尽是鄙夷。

“哈哈哈哈！我、我当是哪一个，你徒儿一个盐帮的匪首，被朝廷抓下大狱，又为重获自由勾结朝廷，当上了山匪头头，死得时候身上还带着诏狱的刺青，真乃……咳咳……真乃江湖之耻！我剑下亡魂无数，不是好汉也有枭雄！你那狗徒弟，实在排不上号！”

他说得痛快，看着何横秋面色紫涨，气都顺了不少。

“简清羊，你倒是说说，当年你简氏门人如丧家之犬四处奔逃另寻出路的时候，你躲到哪儿去了？”

何横秋目光转向面前的梁漱，冷笑道：“原来简氏门人还没有散光，这里还有一个你的好徒儿。”

梁漱冷冷道：“你那徒儿是我杀的，有什么冤仇，找我就好。”

何横秋见他气势不凡，冷笑道：“梁漱，果真好人才！谁能想到深宫里走出来的王孙公子，竟有这样的功夫在身上！简清羊这江湖败类，还能培养出这么个好徒儿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