矢尽兮
们高呼“将军威武”,呼声在四方山壁之间震动。
他们看得清楚,将军方才转身之际,□□一直握在手中,奇长的刀刃紧贴地面,埋没于厚重尘土之中,那猛虎制敌心切,双眼只盯着梁漱,就在它腾空跃起之时,将军足尖上钩,刀刃陡然起竖,从它柔软的腹部刺入,穿过身体,最终在弯曲的脊柱上方亮出了刃尖。
梁漱弯下腰掸了掸蟒皮靴上的尘土,随即起身负手而立。
那老虎趴在地上,呼吸粗重,腹部已是鲜血汩汩,在演武场的沙土上蜿蜒出暗红色的印记,身上仍插着那把御赐□□。
梁漱转身,空着一双手抬步向台上走,冷冷甩下一句。
“把御赐军刀收好,擦拭干净,莫负了君恩。”
“是,将军!”
一旁的小兵应了,挥挥手又召来两人,一人持枪对准地上的猛虎,以防它再暴起伤人,其实完全没有必要——此时老虎奄奄一息,身下鲜血已经流了一大片,远远看去像一块鲜红色的毛毡;一人费力将□□从虎躯上拔了出来;一人捧着刀鞘,抖抖索索对准刀尖,将刀收归入鞘。
从寓站起身,目视着梁漱从演武场上重又回到台上,换了一副笑脸,连连鼓掌。
“将军好俊的功夫!他们说您文弱,不堪舞枪弄棒,这传言实在大谬,没想到将军不显山不露水,实则如此勇猛!下官拜服!”
梁漱在席上坐下,抬手紧了紧臂缚:“大镛崇武,阅武仪典关乎边防驻军士气,本人忝居将领之职,再不济也要勉力为之。监军今日考校我了!”
他这话说得平淡无波,却暗暗有股肃杀之气,让从寓不敢再开玩笑,只僵笑道:“岂敢岂敢,将军辛苦、辛苦!”
“开刃仪式结束,接下来就开始检阅吧。监军以为如何?”
从寓频频点头:“当然,当然。”
“开始吧。”梁漱眼神转向韩子野。
韩子野一凛,躬身抱臂,走到指挥台上那面巨大的牛皮战鼓前,抡臂擂响了战鼓。
鼓声沉闷而浑厚,如厚重的雷鸣,节奏稳重,五万将士在这隆隆的鼓声中开始行进,按照既定路线井然有序地经过检阅台。骑兵两万,蹄声滔滔,步兵三万,军容雄壮,所有将士们高呼着口号。
“内外诸夷,凡敢称兵者,皆斩!2”
“斩!斩!斩!”
从寓从未见过此等壮观场面,抚着下巴上虚无的胡子,听着士兵们如雷的口号,频频点头,不觉感到热血沸腾,然而一旁的骠骑将军却薄唇紧抿,面带森冷寒意。
辞戈担忧地看着主子,自从昨夜回府,主子似是极为疲倦,一夜未睡,一清早便赶到阅武场,方才与猛兽一战震慑全场,然而他离得近,此时能看见梁漱额头微微沁出的细汗,显然耗费了极大体力。
五万大军,逐营检阅,必要耗费不少心神,梁漱身为一军统帅,不能不以身作则,反观一旁的从寓已经泄了力气,靠坐在一旁,端起手边茶盏,逐渐面露不耐。
从寓看了一眼梁漱,一个时辰过去,他依旧身姿挺拔,神色肃然接受着将士们的注目,而他却对面前的热闹场面再提不起兴趣,于是百无聊赖地起身,走到了台侧。
那里放着一只巨大的木海3,是阅武之前就命人搬来放在此处的,里面游着十几尾颜色鲜艳的小红鱼,都是从寓的宝贝。他从袖中掏出一个软兜来,里面装着鱼粉,捏了一撮放入水中,看着鱼儿争先恐后聚到他面前,学着那些鱼儿噘起嘴,乐了起来。
一个阉人成了边防大吏,还在阅武时喂鱼,简直荒唐可笑!也不知朝廷是怎么想的。韩子野手执鼓槌,冷眼看着这位监军大人。
此时场上已经开始阵法展示,十余个小兵腰挂小型战鼓排成一排,前方一名伍长手举木牌,上面写“某阵变某阵”,伍长手中木牌更换,鼓点节奏也随之变化,接连变了十余阵,阵型整齐划一,十分好看。
韩子野看着自己领头精心操练出的效果,十分得意,目光不自禁移向一旁肃立的梁漱,只见他目光炯炯,似乎也看得十分认真。
一场耗时两个时辰的阅武终于告尾声,韩子野吁了口气,鸣金收兵,等待上官指示。
众人注目中,梁漱撩袍起身,站到了台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