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别枝
若珍宝的秦老爷打过照面了。至此,许多细枝末节便串联起来,赵鹤做所之事也渐渐在悸云脑海中形成脉络。
但不知道赵鹤虽不是富贵人家之子,却也吃穿不愁衣食无忧,又饱读诗书,何以沦落至此?
悸云再也不敢耽搁,径直往亦幽湖去了。
亦幽湖地处偏僻,越发深入人烟便越发稀少。到湖边时,只剩下零星一点微光。加之江夜寒凉,悸云不由得拢紧了自己的衣裳。
幸而悸云夜间的视力尚佳,不至于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湖边有所磕碰。
眼见就要行至岸边,总算寻着了一些光亮。
似是两盏手提灯笼在湖边交映闪烁,发出些微的光亮。定睛一看,似乎还有两个人影。
一人提着灯笼站在湖边的岸石上,一个则坐在树下,将灯笼放置在一旁。
悸云凑近了些,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。这才看清这两人的身份,分别是江枝与赵鹤。
“不知赵兄深夜求见,是为何事?”江枝发问。
悸云藏在一处草丛中,借着天色昏暗,难以被人察觉,但却能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。
可那赵鹤却迟迟没有回答,只是望着一江寒月,久久不言。
“赵兄?”江枝试图将赵鹤的心神唤回。
“喔。抱歉。方才你说什么?我没有听清。”赵鹤这才回过头,一双深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,倒像是湿了眼。
“赵兄婚事将近,应是喜不自胜。怎如此伤感?”江枝一头雾水。
“所娶之人并非心中所爱,何喜之有?”赵鹤感叹。
“既是不爱,何故求娶?女子不易,切莫误了他人终生。”江枝还算是个正人君子,听到赵鹤说的这些混账话,语气也有些急了。
“你是在意的是吗?我就知道,你一定在意。”赵鹤见江枝生气,非但不恼,竟还有几分高兴。
“赵兄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。我与你从小一同长大,近日里你的所作所为,我是越发看不明白了。我视你为手足,自然不想看你行差踏错,害人害己。”江枝见赵鹤仍是一副不知悔悟的样子,心中越发恼了。
“江枝啊江枝。你应当明白我,我是有苦衷的。”赵鹤说道此处,语气竟越发可怜。
江枝见他如此,声调也软了些:“莫非赵兄已有心仪之人?”
赵鹤点点头。
从悸云的角度看去,赵鹤眼中的泪光更甚。
“既是如此,何故要娶他人为妻?”江枝站了起来,质问道。
“你不懂。人生在世,本就不能随心所欲。世事牵绊,方为常态。”赵鹤低垂眉目,略显丧气。
“若我是你,就算天涯海角,我也要追她去。千辛万苦,我也要同她一起。莫说要我主动求娶她人,就单是弃她而去也是万万做不到的。”江枝义愤填膺。
听到此处,悸云不由得放下了对江枝的偏见。
虽说江枝与赵鹤手足情深,关系紧密。但从今日他的几段言论看来,他与赵鹤之间高下立判。为人处世之道,多有不和,始终是渐行渐远了。
“可若是……若是”赵鹤不忍再说下去。
“若是什么?”江枝追问。
“若是令堂阻挠、家人斥责,并且大难临头为保全家呢?”
悸云总算看到了赵鹤迟迟不愿落下的那滴男儿泪在脸上划出的泪痕。
“那我也绝不会牺牲两个无辜女子的一生,来换取这些。那我堂堂七尺男儿,活在世上还有何益?”江枝觉察赵鹤的言谈越发糊涂,竟是不愿与他再多说了。“赵兄,你我相识一场,如今似是越发说不到一块儿了。我视你为挚友,最后再奉劝一次,别再执迷不悟。虽多少察觉你背地里在做些不明不白的糊涂事,但我不愿深究,只盼你早日回头是岸。否则,我江枝就当没交过你这个朋友。”
赵鹤却不再多言,只是低头不语。
江枝见赵鹤似是无药可救,虽气愤不已,却也无计可施,只是叹了一口气,便甩手离去。
赵鹤愣愣地看着江枝离去,亦不挽留。
见江枝已然走远,嘴里才清清冷冷地念叨着:“江夜南枝细细垂,柳梢月下人双对。散了,终究是散了。”
赵鹤突然冷笑了起来,眼神狠厉,竟像是魔怔了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