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 章
院中站着一位女郎。
藕白长衫上笼着绯色轻纱,青翠长裙似要曳地,又被清风抚过,徐徐晃在半空,似要将娇小身躯邀至仙境;腰封却周整将衣饰束在当中,密绣纹路古朴沉稳,叫人生出不敢轻待的庄重。
似是察觉有人到来,其人转身,面容便显露出来:肤白胜雪,面若桃李,凤眼娇而不魅,黑白分明的眸子迎上,三分散漫,七分从容,如瀑般的长发被梳得恰到好处倚在修长颈肩,骨玉钗装点其中。
分明没有金石作佩,却叫这闲适一角,满室生辉。
二人视线相交之时,刘姝唇角挂着浅笑,眼睫翕合,不动声色间,也将来人打量了一遍。
身高八尺有余,月白长衣适配其外显其气质出尘,银色丝线却在日光下隐显华贵。容貌俊美,气质高雅,不见昨夜醉酒大笑之时的肆意昂扬,尽是收敛后的温润,倒透出儒士的自持,贵户的端方。
四目相对不知多久,男人倏然一笑,那笑容如风吹水,不羁坦荡。低了头想遮笑意,却难掩霁月风光。
没了酒水作祟,声线比起昨夜,更加沉稳清朗。
“阁下走了之后,我才记起,还没来得及通晓姓名。
“鄙人谢安,表字安石,家中排行老三。”
谢安稍稍抬眼望着刘姝,试图正形,却又是笑出来。
“我就说,刘惔其人,我虽未曾见过,倒也不曾听闻,他还有个才能过人的弟弟。将女郎邀请至此,着实不合礼法。
“看来我昨夜,的确喝多了。”
不及刘姝开口,谢安沉吟几秒,便侧头向院落外唤出一个名字。
“秉文。”
昨夜就见过,为谢安鞍前马后的青年现身,恭恭敬敬向谢安拱手:“公子。”
“阿姊前日省亲,尚未回家吧?”
“回公子,真石主子车马还在府中。”
“半盏茶后,帮我请来吧。”
“是,公子。”
名为秉文的书童向二人分别施礼,躬身退后,几步便出了院落。
谢安视线在刘姝身上停留片刻,唇角轻启,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,轻叹一口气,开始在池边踱步。神色时而烦忧,时而释然,俯仰之间,状若定夺着什么,落在刘姝眼里,就像是他后悔出手相帮一样。
刘姝思虑片刻,决定开口问询。
谢安此时却扬头望向她,唇边印着浅笑,看透她所思一般。
“女郎放心,谢某答应过的事,还是要办的,只是需要换个方法。”
刘姝朱唇轻启,按照礼仪互通姓名:“妾身名为刘姝。”
“源自《诗经.静女》篇,静女其姝?”
“公子好文采,正是如此。”
“好名字。”
“妾身替家父谢过公子。”
问答一来一往,便又静了下来。
风穿堂而过,掠过叶梢,日影落在地上,摇得窸窸窣窣。
刘姝想着如何把话题转到正事,谢安却是望着她兀自出神。
是以二人遥遥相对,一池边,一桌旁,竟一时间相顾无言。
还是谢安先反应过来,手向桌边轻挥:“女郎请坐。”
说是这么说,自己却站在院中,负手而立。
刘姝便不好坐下,思来想去决定直奔主题:“公子,昨夜您提及,迎宾楼里不便说的,我兄长触怒皇室的事,到底为何?”
谢安笑道:“这便是我现下为难之处了:若你是男子,我只需稍加提点关系,直接交由你去办,你便能救出刘惔,顺带得知真相。但你是位女郎,个中环节无法让你出面,即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你,也只能平添忧虑,于事无补。”
像居于家乡,应对其他亲戚对她这孤女明里暗里挤兑之时,刘姝脊背挺直,明眸皓齿作刀枪直入:“恕妾身愚昧,竟不知世上有任何事,是女子做不得的。
“更何况公子多才,昨夜醉酒之时都能指出我这计划三处隐患,今日公子神智清明,妾身的用处,想来应当也是有的。”
激将法。
谢安唇角扬起,望着她的眼神越是灼灼。
刘姝又是一礼道:“妾身一家与公子非亲非故,有意相帮已施恩惠。确有困难之处无法解决,公子不必烦忧,权当妾身不曾来过。
“但救援一事,事关刘家身家性命,还望公子保密。”
以退为进。
谈话都用上兵法,比起表意的屈从,更像是试探这池水深浅。
识别出这一点,谢安也是不恼,眉目如春风和煦。
“女郎行事着实谨慎,谢某承诺三次,一回都没信过。我只是在思考该派谁去,并非办不得。
“的确,事急从权,倒不如把话摊开来说:您府上可有其他男子亲眷,能够参与计划中?”
谈话走向主题,刘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