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陵王

几日后，华阳正在书房看襄阳传回的书信，从建邺往襄阳点对点运送军资的航线成了。她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，正想过问大理寺审查张成一案，宋遇春恰好回来，急匆匆禀报：“大长主，昨夜有燕国人劫狱。”

华阳一听，当即长大了嘴巴：“哈？”

那张成摆明了就不是燕国的奸细，哪里来的燕国人就着她的坡下驴？

她连忙问到：“捉到了么？”

宋遇春摇头：“大理寺狱重兵把守，他们见不成，立刻撤退了。”

华阳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案，实在是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。

这时候王郡之说：“大长主，是不是有人为了坐实张成的间谍身份，演了一出戏？”

他作为御史大夫自然也参与了三司会审，对案件经过洞若观火，可转念一想：“张成已是弃子一枚，三司已经结案其为燕国奸细，何必再这样兴师动众做一场劫狱的戏。”

华阳点了点头，认可了王郡之的分析。

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……但无论如何，有人接着她的戏了，她岂能不好好再唱上一场？

翌日大朝会，华阳便大发雷霆痛斥：“连建邺都有奸细了！这个朝廷是个筛子么！叔王！”

晋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他自认此前把建邺治理得井井有条，断不会出现什么他国奸细渗透，没想到却让燕国人劫了大理狱。

浔阳的张成他还可以推给王微之边防不严，建邺城里出事，自然得是他亲自背黑锅。

华阳在珠帘之后喋喋不休，语气极尽尖酸刻薄：“这些燕国人对咱们大理狱换岗轮值是了若指掌啊！进出九寺和逛后花园一样简单。叔王，是不是有朝一日，那些燕国人上章华台，入晋王府，都跟回家吃饭一样轻松？”

晋王浑身一凛，抱着笏板连忙说道：“是孤王疏忽。”

闻言，华阳坐下来，顺了口气道：“那这件事有劳叔王了。叔王莫要怪本宫方才心直口快，实在是事关国祚的大事。”

态度又变得极其诚恳。

晋王还能说什么呢，亦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，认下了这个差事。

华阳又说：“如今建邺也算不得安全了，不若再扩大征兵，由卫尉寺训练禁卫。总不能让燕国人出入我国都城如入无人之境吧？”

晋王握着笏板的手捏得发白，可他自知理亏，只能答喏。

黑着一张脸回到王府，他立刻就把头顶的乌纱摘下来往地上一掷：“怎么回事！哪里来的燕国人劫狱？建邺这是要反了天了不成？”

一旁跟着的谢浮微微沉下了眸子。

颜讯上前一步捡起了他的乌纱，递上前去，眉头亦是紧锁：“九寺都是大长主来了之后兴建的，想要打探清楚大理狱的位置和布防，不是易事。”

晋王在华阳那里受了气，自然是撒在手下身上：“孤王难道不知？何时建邺也成了个筛子！累得孤王被那妇人在朝堂上指着鼻子骂！”

他在书房里转来转去。

明明建邺在他手里的时候是铁桶一般！

颜讯递了一碗茶来，忽然道：“或许是大长主为了扩大征兵，故意为之？”

晋王一怔，思索了一会儿道：“她差点死在浔阳，这是毋庸置疑之事。她何苦赌上性命和本王来这么一出。”

颜讯看向谢浮：“如今大长主又要增加禁卫，谢尚书，你如何看？”

谢浮摇了摇头：“禁卫一事，恐怕是交给卫尉寺来全权处理。颜叔您也知道，我这个兵部尚书从来不得她信任的。”

谢浮素来是最滑不留手的一个，他将关系一撇清，还有些哀怨道：“如今兵部的事情都给卫尉寺抢得差不多了，那个愣头愣脑的卫尉寺卿，早朝上还敢直接和我对呛。颜叔您未再朝中任职，您不知道，九寺如今翅膀都硬了啊。”

刘定登基后晋王原来想给颜讯授官，可是颜讯拒绝了，如今身份上，他仍然只是个王府的门客。

谢浮：“不过大王，如今建邺这个样子，增兵有什么不好呢？”

晋王皱眉：“国库根本吃不住。而且大长主征兵，不就是为了北伐么？”

“如今燕国兵强马壮，我们能有几分把握打得过去？她这样只会白白糟蹋了大王此前辛苦积攒的基业！”颜讯铿锵有声地说，“更何况，她也不一定真是为了北伐。她到这里，拿着’不必以两位太上皇性命为念’的诏书，没准也只是想利用幼帝……”

眼见着晋王的脸色在颜讯的话中白了起来，谢浮默默垂下眼，将眸中的一抹了然隐去：“颜叔说得有理。”

谢浮从王府出来，换了一身衣服，上马去了富春馆。

这是他第一次来，不敢暴露身份，硬是在前厅听了一个时辰的辩论，才找到机会去后堂。

她所居的草庐位置很是清雅。华阳从襄阳带回来的郭俊娘在庶务上很是一把好手，替她将草庐周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