缘深
姝妍忽然走向门前,猛地拉开房门,凛凛秋风卷挟着寒意,霎那灌进室内。
她站在那里,伸出一条手臂直指室外,不远处,几个侍人弯折身躯,正在庭前扫叶。“他们是侍从、是用人!你尽可以传你的话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!我又是谁?为何我与你的事,还要夹着别人,在中间传话?”
疾风之中,她显得单薄。
“你还真是挂念着旧人啊,对吗?”姝妍怒火满怀,颇有些不管不顾之态:“知道给你的二位阿兄去信,那这里呢?这里又算什么?!你临时歇脚的驿站?!”
姜维将手中原本握着的衣物一把摔下,他关上门,转身把她箍在手臂中,不给怀中人以挣扎的机会。男人目光深深,沉了语气:“我的口信捎给聂桢了,怎么,他没有同夫人讲过?”
“聂桢?”姝妍嗤笑一声:“哼,他唯你马首是瞻,连话都懒得和我说,他根本不当我是……”她止住了“夫人”二字。心中居然为之泛起一阵痛楚。
姜维有些出乎意料,不过很快便在她面前恢复了他向来的那副无甚波澜的模样。
“原是一口怨气憋到今日还未消……”听她耍着性子,姜维轻叹着,颇有几分无奈:“要我如何?”
“我要你立刻放开我,允我打道回府,明日与我和离。”姝妍冷静回答。
“和离?”他挑眉:“和离不难,难的是以后。以后我可以再娶,你呢?”
他这话简直有几分无赖在里面了。
姝妍怒火中烧:“你的事由你说了算。我的事自然由我说了算!”
“‘你的事’?你还想嫁给谁?”他突然冷笑一声:“赵统吗?他已经结婚了。”
此话一出,姝妍便意识到原来这始终是他的耿介。
她在心里冷嘲热讽:男人自古如此,嘘寒问暖,他们要求女人只对自己一个;却放纵自己心中藏着红颜许多。
“我就算给他做妾,也不做你的侯夫人。”较起劲来,她分毫不差。
果真,他眸中冷了几分:“还想着回头?得了,他不可能与你重拾旧约。”
“是啊,皆是拜你所赐。”听出他语调里的起伏,姝妍也毫不畏惧:“毁婚这样的恶事,也只有你干得出来!”
“看上了就要拿到。”他眯起眼睛:“我可不是那种会轻易退让的人。”
“是看上我,还是我的娘家,侯爷最清楚。”
他的眼底闪烁了一下。没有搭她的话。
“……和离是不可能的。除此之外,要我如何,夫人才肯罢休?”他耐着性子再问一次。
“我要你无论何事,都与我亲口说!别再让我从他人嘴里听到你的消息!”姝妍抗拒着他的力量,恼怒不已:“你记着,当初要娶我的是你!别再把我当旁人!”九个月以来的委屈全部压上喉头。挣扎之下,她的声音竟也变得尖利起来。
“好。我答应。”他一面说着,一面将她逼靠在门边,姝妍感到背脊已然抵上了冰凉而厚实的门阀:“然后呢?还要什么?”
“别碰我!”她感到一副灼烧的躯体毫不客气地贴靠过来,而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违抗理智。
他感觉出了怀中人在触及身体底线之前绝望而无效的抵抗。
“过了今晚,你便不是旁人。”他说。
“放肆……”姝妍羞怒交加,扭头躲闪他灼烫的眼目。
“案头的《绸缪》是写给谁的,嗯?”他像变了一个人,不仅不睬她的言不由衷,反不客气地回问。姝妍这才注视到他的眼眸比起初来乍到时更显深刻。他的鬓角长长了一些,双腮生了些淡青短髭,整个人也刻上了一股说一不二的坚毅姿态。
由此,新婚之前的温吞、新婚当天的醉态皆在九个月内消解,如今展露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十分不同的男人。
似乎南中的瘴乡恶土反将他身上的气息磨砺地更加成熟。来时的彷徨已然消弭殆尽,转而被眼底的从容替代。
“哪个允准你看我的手迹?”她扬起下巴,坚决不投降。
“这是我的案台,为何我不能看?”
姝妍试着推开他的手臂,却是徒劳。男人眼光放纵,观赏着自己怀里闹脾气的姑娘。
“写给谁?哼,反正不是给你!”姝妍咬着牙,做最后的挣扎。
“‘绸缪束薪,三星在天;今夕何夕,见此良人?’”姜维垂眸低吟,语中存了些若现若隐的好奇:“比起《卷耳》,你更爱哪一首?”
他的手紧紧握在她的腰间敏感处,似乎他早就知道如何纯熟地引起她的兴致。
“都不爱!”她还在嘴硬。但心中早已随着他手中的动作软去了几分。
姜维眨眼轻笑:“不止如此。夫人猜到我爱郑老先生的经学,替我抄写了整整二十册的《三礼注》。若是‘不爱’,为何上心?”他不太客气地戳穿了她。
她简直开始怀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