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6 章
叹道:“傻丫头!叫我如何相劝?是劝林姐姐嫁入虎口?还是劝林姐姐以死相争?现如今,连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,不知将来作何了局。现在想想,倒是四妹妹想的通透,只恨我不如她般狠心!”侍书听了也不禁感伤,主仆二人黯然回屋。
且说自黛玉答应了婚事后,贾府上下无人不知,只瞒着宝玉一人。谁知五月初三这日是薛蟠的生日,薛蟠派人来请。宝玉本不欲去,王夫人却说:“你姨妈搬走了数月,我也不得闲去看看。如今你表哥来请,你正好前去探望探望,怎说不去?”宝玉无法只得带了茗烟备了礼物前去。先拜见了薛姨妈,叙了会儿家常,方随薛蟠到后院吃酒。席上已坐了韩琦、冯紫英、冷子兴、程日兴等人,并唱曲的歌姬,余者便也罢了,不想蒋玉菡也在席中。众人喝酒取乐,其间蒋玉菡又亲唱了一曲《镜玉台》。
唱毕蒋玉菡席外净手,宝玉便随了出去,二人绕到假山后面说话。宝玉愧道:“当日忠顺王府拿你,我被逼无奈才说了你的去处,望你千万不要怪我!”蒋玉菡笑道:“宝兄不必如此。玉菡不是量小之人!你为我挨了打,京城里众人皆知,我岂能不知?”宝玉听了不好意思道:“亏你海涵!我日日为你悬心,无奈近日家中接连招祸,无暇分身出来寻你。不想今日得见,实在是意外之喜。你如今可还在忠顺王府上吗?”蒋玉菡叹道:“正是。权势之下,人如蝼蚁,命如草芥,哪里由得了自己做主。”宝玉听了不禁伤心道:“可惜我万事做不得主,不然替你赎身……”蒋玉菡打断道:“我知你的难处,连你心爱的林表妹也要嫁入王府,何况与我!”谁知宝玉听了此话如雷轰顶,汗如雨下,拉着他的手急问道:“你说什么,哪个林表妹?哪个王府?”蒋玉菡惊道:“原来你竟不知?倒是我失言了。”说毕抽身要走,谁知宝玉拉了不放。蒋玉菡见宝玉眉眼都变了,只得将传言说出。这宝玉听完浑身颤抖,站立不稳,蒋玉菡忙扶他坐下,又使人唤来茗烟,只说他家公子喝醉了酒。
茗烟来时见宝玉满面泪痕不像醉酒,刚要开口询问。谁知宝玉竟厉声令他跪下,茗烟不知就里只得跪下。宝玉问道:“我且问你,林妹妹要嫁给忠顺王作妾之事,你可知道?”茗烟听了如遭雷轰,吓得瘫坐在地,惊道:“二爷,这事你如何得知?”宝玉气得浑身颤抖道:“就是说连你也知道了?”茗烟忙磕头哭道:“二爷饶命!不独我知道,府里上上下下无人不知,只瞒着二爷罢了!”
宝玉听了捶胸嘶哑道:“原来独我是个傻子!你们眼里、心里都没有我!亏我素日待你们的真心!”茗烟哭道:“二爷说这样的话,让奴才如何担得起!原是周大娘亲自嘱咐,说若是谁给你走漏了风声便打断谁的狗腿,全家撵了出去……”宝玉听了,半晌叹道:“你且起来,将你知道的说与我听。”
茗烟也并不知道详情,只能说个大概。宝玉闻言浑身发冷,手脚冰凉,半日方对他说:“这事你先不要声张,如今我浑身乏力骑不得马,你到外面租顶轿子来,先把我送回家去,对外只说我醉了。”茗烟忙应了,扶宝玉廊下坐了,出去租了顶轿子,也没给薛姨妈辞行,只使人知会了薛蟠,便悄悄地将宝玉送回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