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4 章

狱中了，哪里还能等到今天？如此看来，倒该多谢我才是！”贾政顿时气结，噎了半天无话可对，冷哼一声，摔袖出门。又无处可去，便独自到田间地头转了一圈。

待贾政回来，已是夜深人静，独宝玉的屋里还亮着灯。贾政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，慢步走进宝玉的房中。宝玉正坐在窗前发呆，脸上尚有泪痕，见父亲进来了便站了起来。贾政见他神色怔仲，不觉心酸道：“你若有什么苦楚，不妨说出来让为父听听。”宝玉立在一旁，唯唯诺诺不敢多言。

贾政又叹道：“你不说，为父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！你说出来，说不定为父能帮你纾解纾解。”宝玉呆了呆，突然跪在贾政脚边失声痛哭起来。贾政忙道：“轻声，莫吵醒了旁人！”又起身将门窗紧闭。宝玉跪在地上，颤抖着将雪雁代嫁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贾政。贾政闻听后，吓得目瞪口呆，站起来指着宝玉浑身颤抖，半晌方咬牙道：“你果然做出这种胆大妄为、无君无父之事来了！忠顺王爷什么人？你什么人？居然敢跟王爷抢女人？你是嫌咱们家的祸事还不够大、不够多是吗？”

宝玉跪道：“父亲明鉴！并非是儿子跟王爷抢，林妹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！是忠顺王爷要跟儿子抢！当日林妹妹誓死不嫁，已绝了药食，一心求死，想必父亲并不知情。难道让儿子眼睁睁看着妹妹香消玉殒，袖手旁观吗？”贾政闻言一屁股坐下，半晌方摇头叹了口气道：“如此说，倒多亏了你！你且起来说话。如今你林妹妹藏在何处？”宝玉便又将忠顺王爷如何起疑，北静王爷如何援手之事说与贾政听。

贾政道：“怪道我每日出门，总觉得有人跟踪。想来是忠顺王爷疑虑未消，想从我们身上找到你妹妹的下落。亏得北静王爷顾念旧情，有北静王爷护持，你妹妹想来无事。那你又为何每日这般伤心？”宝玉泪道：“我心中只有妹妹，不想与宝姐姐成亲，父亲可能答应？”贾政气道：“孽障！你妹妹如今已是王爷的姬妾，又是皇上亲下的旨意！你要怎样？“

宝玉道：“北静王虽名义上已纳妹妹为妾，却一直以礼相待。他答应儿子，若时机成熟，便愿意成全儿子。让儿子与妹妹离开京城，远走高飞。只是若儿子今日娶了宝姐姐，日后还有何颜面再娶妹妹？妹妹也必是不肯的。”

贾政斥道：“胡闹！如今你与宝姑娘庚帖已换，婚事在即。宝姑娘知书达理，为人宽厚，哪一点配不上你？”宝玉跪道：“不是宝姐姐不好，是儿子心里已有了妹妹，再装不下姐姐。”贾政道：“胡说！无论怎样，退婚之事你休要再想。我们如今住在这里，你姨妈一家待我们奉若上宾，没有半点差池。你有何理由退婚？你要置宝姑娘于何地？”宝玉泪道：“儿子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宝姐姐，可是当日订婚之事，儿子并不知情。如若当日我知道此事，拼死也不肯答应的。”

贾政气道：“如此说倒都是我们作父母的不是了？你干出如此胆大妄为，偷梁换柱之事可曾知会为父一声？万一事败，你可曾想过后果？幸有神灵庇佑，得北静王爷相助，我们家才有今日，你妹妹也方能保全。如今你却只想着自己的情意。若果真如你所言，你与你林妹妹一走了之。你置王爷待我们贾家的恩情于何处？你置你姨妈和宝姑娘待我们贾家的情谊于何处？又置我和你母亲对你的养育之恩于何处？”

宝玉闻言低头不语，贾政又道：“且不说如今忠顺王爷疑虑未消，时机尚不成熟。只说你妹妹是北静王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应下的，又是皇上身边的戴公公亲自去宣的旨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。若你妹妹一走了之，被好事者察觉，告到皇上那里去，北静王爷欺上瞒下此罪非小！难道你真的要让北静王爷因此获罪、你妹妹血溅当场，你方才肯罢手吗？“宝玉闻言如冷水浇头，嗫嚅道：”儿子未曾想到这一节。“

贾政扶起宝玉泪道：“若是为父早知道此事，该早早把你二人送走，也省了日后这许多麻烦。怪只怪，造化弄人，你二人有缘无分吧！”宝玉此时已认清与林黛玉再无可能，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得贾政如此温语良言，心头一热泪道：“能得父亲此言，儿子也算无憾了！”贾政道：“此事干系重大，你再不要向旁人提起。”宝玉点头道：“父亲放心，其中利害儿子自然明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