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楔子二

“相爷，相爷在哪里？”衣衫破碎的男子手里提着一根棍子，来不及抹去满脸的血污，从混乱的人群中抓住了从身旁经过的男人。那个仆人打扮的男人被抓住后依旧慌乱，但还是从嘴里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：“书、书房，老爷在书房。”说完便被男子抛到一边。

“相爷！”书房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，“相爷，武德司！是武德司！”血污男子激动的重复着同一句话。

“知道了。”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桌子后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缓缓开口。在他的旁边侍立着一个中年人，四五十岁的年纪，眉眼间和老人有几分相似。

“快走吧，爹，”中年人用手扶着老人，“先前宫里情况未明，如今武德司动了手，官家那边怕是……”

“龄儿，”老人缓缓抬起眼眸，盯着中年人，“爹这把年纪，想跑怕是不行了。而你……那些人恐怕更心中欲除之而后快。”老人突然停了下来，在一旁的中年人感觉到父亲呼吸变得粗重了几分，忙上前用手替他抚着胸口。稍稍舒缓后，老人又缓缓开口：“那位还没有掌握武德司，能派出的人不多……既然大张旗鼓地要把我张家杀绝，单凭这些、不够。”“爹是说，军中也？”“嗯。”“殿前司？他的动作应该没那么快……我想起来了，前两天控鹤军都指挥使贺谨回京述职，还带着几百亲卫，莫非……”“控鹤军……还不够……”“那……”

“不好了老爷！小姐她！”突然，书房外又传来一阵焦急地声音，“环儿怎么了？”中年人身体一僵，松开了抚着老人的右手，脸色却不变地问道。还没等门外的人回答，老人闭上的双眼，缓缓说道：“罢了，龄儿……你快去看看吧。前院……我这老头子还镇得住。”

中年人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，看着他脸上的一丝犹豫之色，老人再次开口：“去吧，他们需要你。”“行，爹，孩儿去去就回。”说着，中年人便带着门外的人往院子外走去。

房间里又陷入沉寂。“端己啊，你跟了龄儿多久了？”老人依旧闭着眼，但率先打破了沉默。“禀老大人，属下是乾祐三年追随相爷的。”“乾祐……你跟着龄儿，也有二十几年了。”“老大人明鉴，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。”“嗯。”

“端己”继续说道：“当年若不是老爷愿意施舍我们一口饭吃，我等早已不复存在。”

“那你可知，收留前朝旧将，会给龄儿带来多大的麻烦。”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，看着男子。

“……属下明白，这些年我们能安稳度日，全赖老大人和相爷保全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老大人，我等受相府活命之恩，当以命报答。若有吩咐，在所不辞！”

“嗯……你有这份心也难得。不过，确实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去办。”

“请老大人吩咐！”

“前院虽有家奴家将，但撑不了多久……”老人身体似乎微微前倾了一些，“若前院被攻破，后宅……就交给你了……”

“老大人、这！”

“龄儿也许下得去手，但……我了解他，若要他亲自来做……这件事，就交给你了。”

“……属下……明白了。”

“嗯，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男子退了出去，把房门轻轻关上。

老人又靠在了椅子上，缓缓闭上双眼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前院的混乱吵闹逐渐平息。书房外的小院传来一阵脚步，透过窗户，影影绰绰的有许多火把黑夜中的院落照得明亮。大门再次被踢开，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书房。

“王奎山、赵无恤……你们也算是跟着官家的老人了。如今行如此悖逆之事……终有一日，报应当头。”老人听见响动，像是从睡梦中醒来，眼睛缓缓睁开一半。

“老相爷，您不用给我们扣帽子，也不必用天道轮回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吓唬我们。”看着椅子上靠着的一脸云淡风轻的老人，王奎山开口道，“张家谋逆，已成定局。至于宫里，您也不必等消息了。大行皇帝突发风疾，驾崩前将皇位传与当今官家。”

“果然是天道轮回啊……官家夺了那孤儿寡母的位，如今自己的亲兄弟又来夺自己的位……”老人叹了一口气。

“老相爷！”进来后一直未曾开口的圆脸男子开口打断，“大行皇帝受柴氏禅让，而当今官家是大行皇帝传位……这是天下大势，民心所归。”

“呵，赵无恤……原来是五军都督府啊……赵襄那个老东西…….果然是贼心不死啊。”

“你！”赵无恤瞪大了眼睛。

“行了，老相爷，”王奎山接过了话头，“咱们在这里打嘴仗也没什么意义，成王败寇，自古以来就是如此。”

“是啊……成王败寇……谁是王、谁是寇呢？”

“报…….”院子外传来兵卒的传报声。

“讲。”王奎山回身看着跑过来的军卒，说。

“禀提点，我等奉命搜查张宅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