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换遇

"你快死了。"

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方多病耳畔，肃穆而冷漠。

"我知道。"

方多病苦涩地笑。

"可你有执念。"那声音忽而软了一些，仿若蛊惑。

"你有事，还没做完。"

"是啊。"

方多病不信鬼神，可若是真的遇上，反而更加冷静。

光脚的不怕穿鞋的，更何况他连死都不怕。

于是少年用尽最后一点希冀。

一一"你能帮我，对吧？"

"自然。"

那声音似乎满意于方多病不算迟钝，省了费劲解释的必要。

"人将死之际，五感最为敏锐。"

"视，听，嗅，声，痛。"

"一个感官换一次机会，我会随机将你传送到执念对象所在的任意一个时间点，每到一个时间点都会失去对应的感官，待的时间逐步递减，至于能不能达到你想要的，还得靠你自己。"

"你的生命流逝速度有些太快了，还有什么要问的尽快。"

声音变得急促起来。

方多病也知道时间有限，只来得及将最想问的说出口。

"前辈既手眼通天，可否告知李莲花……是否尚在人世？"

他敏锐地捕捉到一声低叹。

"唉……既已决定要改他人命数，那此人前尘命运于你而言，还重要吗？"

"……"

方多病没有回答。

他又听到叹息。

"去吧。"

那声音刚落，便有一阵钟声响起，好像是从极渺远的地方传来，空灵而清亮，贯通了方多病闭塞的意识。

钟声三响，余音悠长。

于是方多病一阵失重，意识仿佛置于一条被暖阳包裹的小溪，又忽然暴力地被摁住，浮浮沉沉，晕眩着任痛感席卷，接着缓缓剥离，像用小针一丝丝细细地挑，锐利的疼痛在神魂中缠绕。

再等等……

再忍忍……

很快就好了。

很快……就能见到李莲花了。

他要救他。

他要救他。

方多病心中只盘旋着这一句话。

随即，陷入一片黑暗。

一一兀龄山上茫茫的大雪瞬间停滞在空中，仿佛脱离了时空限制，又骤然恢复动态，在天地间悬起一道圣洁的纯白帘幕。

一个披着大氅的人迎着雪前进，隐隐露出淡青色的衣襟，用于挽簪的莲蓬发冠显得格外风雅。

雪又轻又软，细碎的冰粒飘进眼中，映入眼帘的还有一片明艳的血色。

李莲花本想寻一寻可否有师兄遗骨的线索，不欲沾染是非，只是不知是不是游医当久了，医术没习着，仁心倒添了几分。

他走上前，隔了些许距离，望着雪地中满身血色的人，摇摇头。

这伤得挺重啊……

李莲花打量着雪中之人，除却身上惨烈狰狞的伤口，还有一眼便可看出的，不轻的内伤，所着衣物简单朴素，倒不像是娇生惯养，反而看样子……

受过很多苦。

可惜了，是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儿。

不过他是活是死，关自己什么事呢？

为独善其身，各自竭尽所能罢了。

五年而已，那个东海大战自负狂傲的剑神李相夷，好像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。

李莲花叹气，继续向前走。

一会儿还得回楼里喂狐狸精呢。

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……

少年原本僵硬的手指，轻轻颤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