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卷一番外:一袋糖

夜色深沉，李莲花驶着莲花楼朝远处驶去。

他忽然在楼内听见奇奇怪怪的物品碰撞声音，便停了车前去察看。

一一好像是从床边传来的。

李莲花走过去，一个一个柜子的翻找，最终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"罪魁祸首"。

那是个很新的盒子，木头做的，简陋得有些可怜。

他缓缓打开一一

是糖。

各种各样的糖。

他曾在城中见过的，没见过的，通通都装在里面，糖纸上多是打着叉的，李莲花仔细翻找，忽然看见有一颗上，打着勾。

糖底下压着一层薄纸，是用粗糙的炭笔写就，赫然是方多病的字迹。

"入账二两，地下斗场。"

"入账十个铜板，卖菜。"

"入账……"

纸上有几行隐隐约约透出血迹，应该是不小心沾上去的。

是方多病的……记账本？

李莲花急急看下去，看到最后一行。

一一"给李莲花买最甜的糖。"

上面打了一个小勾，能看得出作者的愉悦。

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糖拾起，剥开糖纸，诱人的甜香便钻出来。

"李莲花！我一定给你买最甜的糖！"

"那你可千万要等着我！"

李莲花含住那颗糖，甜意入口即化。

真的很甜。

甜得……发苦。

他忽然觉得喉中酸涩，猛然冲回车头调转车向。

"哒，哒。"

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显得更加鲜明了。

"方多病……"

李莲花迎着风，却不觉冷。

他想回去看看。

哪怕没有人。

李莲花这才发现自己催眠自己的假象破了。

他舍不得，他做不到……

他答应了方多病的。

他要守诺。

李莲花策马狂奔，一直回到那熟悉的地方，却在一瞬间，一切记忆被抽走一一

那便是这个时间的方多病，正式死亡的时候。

李莲花从马上下来，有些疑惑地摸着马。

奇怪？

他怎么在这呢？

他正打算绕地转转，却发现黑夜中有一个凸起物。

李莲花走过去。

是……一个人？

他去探他鼻息。

已经死了。

是具尸体。

李莲花冷静地点了火折子照明，死的人年龄不大，血在身下染了满地，眉目颇有些熟悉。

嘶。

真惨啊。

他忽然注意到这具尸体奇异的姿势，双手似是捧着什么，拢到心口处。

他仔细看一一

好像是……一袋糖？

人的死状凄惨，与糖形成了鲜明对比，装糖的袋子连一点磨损都没有，光洁如新。

痴情人啊……

李莲花叹了口气，几乎瞬间判断。

不宜惹祸上身。

如墨的漆黑夜色，只有李莲花举着一点光亮，光微微倾斜映亮了躺在地上的少年，也映亮了他心口的那袋糖。

翻身上马，李莲花再次转头，没有再回来。

"他以为自己是局外人……

谁又知，他曾是局中人。"

一一方小宝的那一袋糖终究没能送出去，它可能会被野狼叼走，被孩童拿走，也可能融化在他的心口，甜暖他已停止跳动的心。

可它再也无法去到那个……他真正要去的人手里。

·卷一终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