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无所栖

“终于......我还以为你就只是长得跟我一样呢。”少年忽然舒展了眉眼，放缓脚步。

“但是你真的会弹琴？别把我的弦给——”

“好了好了放心，”晏清都伸手捏住人耳垂，“我会像爱惜你一样爱惜它的。”

“你那是爱惜我的样子吗？”晏弦年摇摇头，又在对方的眼神中妥协，领着人到了他院子里的琴房。

晏清都将为了表现得无辜而睁大的双眼放松，愉悦地跟在晏弦年身后踱进院子，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来回巡视。

说是琴房，其实就是在过于空旷的山头小院中单独开辟出了一个院子，露天席地的，唯一可以算作遮风挡雨的东西就是一棵巨大的紫杉。

紫杉树下不知是天生地养还是人为创造地摆了一块巨石，顶部平滑，还铺了毯子；毯子上的木几上放着一张琴，周围还按着特殊的规律摆放了坐垫和书案茶几之类的。

远远看去，桌面上还有没有收拾好的瓷瓶酒杯。

“这几天也没看见你偷偷摸摸来这里啊，这些东西放了多久了？”晏清都沿着直接在巨石里凿出来的石阶而上，顺手从果盘里摸走一颗果子。

晏弦年看了他一眼：“上次离开游历时剩下的，忘记收拾了。”

“上次？”

“大概有几年了吧。”晏弦年将耳边别的那枝海棠插进桌面的瓷瓶里，回头望着人笑。

“少吃点，我这没有治疗闹肚子的丹药。”

晏清都咀嚼的动作一滞，随即半点不闹心地咽了下去：“唔......味道不错，看起来这种果子保质期还挺长，下次记得多存点。”

他这千年来什么没吃过，还怕区区一个过期了的果子？

想捉弄人的意图没成功，晏弦年表情一冷，径自走到木几对面的坐垫上坐下：“不是说要弹琴给我听吗，动作快点。”

晏清都右手随意地在身上擦了擦，经过晏弦年时往他嘴里一塞，笑眯眯地绕到自己的位置坐下。

突然被塞了一颗果子的晏弦年：......

“别扔啊，那是新鲜的，特意从你师尊那拿来的。快吃，还挺甜。”

晏弦年正打算扔掉的动作一顿，手收回来要送到口中，在半路又拐了个弯，将果子扔进了桌上的果盘里。

“你不弹我就先回去睡了。”

少年稍微扯松了衣襟腰带，换了个更为慵懒的姿势，微微抬头，眼神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。

像只鹤，骄傲又娇纵。晏清都蓦地笑了一声，垂眸试音。

晏弦年微微扬眉，难得啊，这人竟然没有还嘴。

“想听什么？”晏清都将幂篱放好，指尖勾了几下琴弦，“容我先说一句，这么好的琴可不能弹那些凡俗之曲。”

勾挑抹打，琴弦震颤。

“好琴担不起。”晏弦年的视线落在那张琴上，身体也稍微坐直了些，“不过是大师兄随便做的罢了。”

“倒是你，调弦的手法有些特殊。”

楚商调，他当初学琴时特意找的不常用的调弦法，除了教他学琴的老师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用这种方法。

晏清都看着他，笑容加深：“我帮你选——”

“就弹《放鹤亭》好了。”

晏弦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，也没有问他到底会不会弹这首曲子。

晏清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冰冷，又转瞬间扬起了最擅长的笑容：“......好啊。”

晏弦年看着他垂眸，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，几个音之后视线又转到了他身上。

月光很亮，明明方才回来的路上还是半遮半掩的，现在就已经不再矜持了，大概月亮满心满眼都是对面那个男人，不然怎么会把他照得那么清晰。

不过这么一看，他们的五官的确极其相似，不单单是那天晚上那种模糊的熟悉感。

但是到目前为止，除了五官、调琴的手法之外，似乎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相似点。

难道他猜错了？

......不，上次试探的时候对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些问题。

晏弦年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，准确来说，是落在那双低垂着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眸上。

说什么不只是长得跟他一样，以为他什么都没发现吗？

只不过是，还不能确定罢了。

“会唱吗？”

晏弦年忽然问道，声音很轻，轻到晏清都差点听不清。

不过晏清都手下的动作没有停顿，乐声依旧流畅：“想听我唱？那这可是要收费的了——你打算怎么交换。”

他对面的少年没有回答，像是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一样，晏清都盯着人一会儿，也收回视线专心弹琴去了。

山林寂静，月色清幽，琴音凄婉。

抬眼掠过少年的衣角，晏清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