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智斗
“宛儿怎得哭了?”郑逸捧起裴宛的脸颊,指尖拂过,为她拭泪。
裴宛哽咽片刻,思绪百转千回间,终是下定决心,决不能再如前世一般,受韩延贞欺辱谋害,故别脸而泣,哽咽答言,“宛儿无事,只是有些为江妹妹委屈罢了。”
郑逸似是不解,追问道:“明暧如何?”
“江妹妹入东宫两年有余,比韩妹妹侍奉六郎更早,韩妹妹封为昭仪,那江妹妹六郎打算封以何位呢?” 前世江明暧初封婕妤,这尚是裴宛为其美言之果,若非如此,便以江氏的恩宠,只怕还会更低。
“明暧母家子弟多已退居乡野,她更是个淡泊的性子,封个嫔位,便是正好。” 郑逸不以为意,淡然答道。
“就猜得六郎要如此说。” 裴宛止了哭泣,一双水雾缭绕的美目盛满柔情而望,娓娓道来,“江家书香门第、百年世家,江氏子弟虽如今未在朝堂担以重任,祖上却是出过帝师的,名望极高,仅宛儿所知,朝中便有几位大臣乃是江氏门生。”
“怀化将军虽是国之栋梁,朝中肱骨,韩家到底出身寒门,素来与世家不睦,娶了霍夫人后,方才与世家稍有来往。宛儿也知韩妹妹兰心蕙质,然封位一事,既是家事,又与国事息息相关。若是厚此薄彼,世家与寒门、文臣与武将之间,难保不会猜测君心,反倒不美。”
郑逸凛然一怔,他原本未曾考量这些,只一心按着自己意愿,此刻裴宛分析一番倒觉得也颇有些道理,点头道:“宛儿所言极是。先帝曾有意平衡世家与寒门,抬举萧贵妃,打压母后,引来长兄夺宫之变,前朝后宫皆受其祸,此事务必慎之又慎。”
“正是,若贸然行事,只怕母后心中亦生不愉。” 裴宛深知郑逸最重孝道,对陈太后虽算不上言听计从,却也颇为敬顺,前世他对自己日渐冷淡,除却裴宓盛宠之外,也少不了陈太后的手笔。
“宛儿想着,不若将二位妹妹皆封婕妤,一视同仁。一则显得六郎公正,雨露均沾;二则也叫韩妹妹远离是非,可专心侍奉六郎,若六郎觉得韩妹妹合心顺意,这位份再晋不迟。”
“都依宛儿。”郑逸朗声一笑,轻捏裴宛脸颊,“宛儿一心为我着想,怎得不多想想自己。” 言罢吻了吻裴宛发丝,附耳道:“我已命人将椒房殿整修一番,待皇后的册封礼成,便先叫宛儿住进去。”
二人贴得极近,若是往常,裴宛早已沉溺于这温柔之中,只如今她虽含羞而笑,内心却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落子,若位份已定,韩延贞便是再不满也只得接受,依着她那不饶人的性子,只怕有的闹,自己需得早作打算,叫她一时翻不了身才好。
裴宛再次见到韩延贞,是后妃的册封礼之后,她至凤藻宫向自己请安之时。
韩延贞所在毓秀宫乃是离皇帝所在建章宫最近之处,离凤藻宫亦算不得远,至少比起江明暧所在的最为偏远的甘泉宫要近得多,可江明暧早在殿内坐了两刻钟等候,韩延贞方才姗姗来迟。
韩延贞不疾不徐,施施然行礼下拜,得裴宛允准,赐座饮茶,泰然自若,丝毫无意解释自己来迟之事。如此也对,在韩延贞眼里,裴宛仍是那个忍气吞声的懦弱正妻,莫说她来迟了,便是不来,裴宛还要想尽办法在太后与郑逸那儿为她辩解,韩延贞又有何畏惧。
“晨昏定省乃是古礼,自有定制,韩婕妤不能守时,岂非是轻视礼制、怠慢皇后。”江明暧出身世家,对于礼仪自然颇为看重,前世便因此与韩延贞几番争执,而韩延贞盛宠,裴宛又为着后宫和睦,一一隐忍,久而久之,江明暧也便不再多言,只管避世度日。
“妾不过因事耽搁了些许时辰,皇后娘娘素知妾的为人,难道会信了她人挑拨离间之语吗?” 韩延贞面无惧色,便是连起身告罪尚不曾,仿佛笃定了裴宛不会处置她。
“韩妹妹乃是知礼之人。”裴宛强撑笑意,徐徐而言,“自然知晓晨昏定省关乎礼制,事关者大,定是因极要紧之事而耽搁,那不妨直言,同是一家姐妹,本宫与江妹妹也好襄助于你,略尽绵力才是。”
韩延贞略带惊讶地扫一眼裴宛,面上仍是一派早有准备的平静,一抬手令侍女捧着食盒上前,“今日是妾第一日来凤藻宫给皇后娘娘请安,少不得要带些礼品以示尊重。妾想着娘娘什么都不缺,便自己做了些点心献给娘娘,如此方才来迟了些,并非心里不敬重娘娘。”
韩延贞此时方才起身见礼,不过略一俯身,极是敷衍,裴宛抬手唤起,韩延贞便不容分说,甚至未等到裴宛道一句‘呈上来’,即命其侍女已将点心奉上。
裴宛也并不急于令向荣接下,反向韩延贞温婉笑道:“妹妹为了本宫置礼仪于不顾,倒是本宫的罪过。这点心,本宫倒不敢领受了。”
裴宛抬手一拂,令韩延贞的侍女退下,复又像往常一般,面上露出几分唯唯诺诺之色,试探道:“妹妹不若转赠江妹妹罢了,既感谢了她指正妹妹礼仪有失,又显得你二人不仅位份平起平坐,姐妹情深更是不分彼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