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姐妹

皆是梅香，悠悠道：“她初封婕妤，与妾平起平坐，已是心有不甘。而后她得宠晋封，妾也因抚养皇长子晋封，再次与她平起平坐，她岂能容忍。”

“想来如今因着封号，尊妾半级，也终归是意难平的。”江明暧忽得垂首一笑，止了手上动作，回眸向裴宛一笑，“说来也奇，娘娘的性子虽说与从前并无太大差别，可行事之法，却变了许多。”

裴宛闻言凛然一惊，沉吟片刻后试探问道：“变了什么呢？”

江明暧眸中神采一显，接口娓娓道来：“一言半语说不清楚，只是细细思来，与先前的娘娘相比，仿佛是一夜之间，经历了许多事，方成了如今的娘娘。”

裴宛一时慌乱，全然不敢触及江明暧眼神，她比旁人多活了一辈子，自然经历了更多，这实话就在嘴边，几欲出口。可她又实在害怕，她这样的人，会被视作妖孽吧。

“不过是妾的几句顽话罢了，娘娘不必放在心上。”江明暧莞尔一笑，接口道：“午后国公夫人进宫，娘娘必然忙碌，妾就不多搅扰了。”

裴宛送了江明暧离宫，心绪忐忑不定，仍旧无法平静下来。

她瞧出了什么吗？还是，她知道了什么。江明暧这一番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，叫裴宛坐立难安，深恐自己的秘密叫人探了出来。

“娘娘，夫人和二姑娘已至凤藻宫门外了。”向荣见裴宛愣神，附耳提醒道。

裴宛闻言回神，便要起身出迎，恍惚忆起前世便是如此，认为嫡母与嫡妹乃是至亲，哪怕自己已然贵为皇后，亦是无不殷勤。

母女情深，姐妹亲厚，她本是这般想的，可那碗送子汤又作何解呢？

裴宛思及此，动作已然慢了，只行至殿门，便见嫡母与嫡妹二人已结伴而来。

嫡母孟氏出身太医世家，虽官位不高，却是京中有名的女德典范，凭其德行做了国公夫人，此番虽说是入宫见女儿，可她入了殿内亦是毕恭毕敬向裴宛施了全礼。

“母亲快起。”裴宛作势去扶，孟氏却不肯受。

“皇后娘娘，礼不可废。”孟氏言语坚决，裴宛便也收回双手，由她行完全礼，方才令向荣赐座上茶。

寒暄几句后，裴宛目光落在嫡妹裴宓身上，裴宓身着藕色上衫，桃红罗裙，眉眼皆是喜色，她本生得倾城之色，此刻更是光华照人。

“宓儿亭亭玉立，果真是大姑娘了。”裴宛话锋一转，试探问道：“母亲可有给宓儿相看人家？”

“阿姐就会打趣我。”裴宓嘴巴一噘，面上也泛起红意，“我才不离开母亲呢。”

裴宓一把握住孟氏手轻轻摇晃，口里仍如儿时撒娇一般无二，娇嗔道：“阿姐欺负宓儿，母亲要为宓儿做主。”

“皇后娘娘面前，不可无礼。”孟氏口中虽有责难之语，面上却非方才与裴宛寒暄时候那般端肃，一派慈爱神色，“还不快向娘娘请罪。”

裴扁扁嘴，向裴宛眨眨眼睛，一副委屈可怜相，作势便要起身，裴宛忙制止道：“至亲姐妹，何至于此。宓儿快坐吧。”

闻裴宛之言，裴宓面上立时换上笑颜，转向孟氏道：“母亲你瞧，阿姐最是疼我，才舍不得罚我呢。”

裴宓默然无言，只记得裴宓这副有口无心、不谙世事模样，自前世便一直如此。

“宓儿入宫是为了襄助阿姐，阿姐最疼宓儿，宓儿怎能眼睁睁看着阿姐被全妃欺负。”

“中宫无子，这是阿姐的心病。可是阿姐，宓儿的孩子，就是你的孩子呀。”

“宓儿有口无心，只是不忍见傅姐姐母子分离而已，阿姐最是心性善良，定不会恼了宓儿吧。”

前世裴宓的模样犹在眼前，竟与眼前之人交叠重影，难以辨识。

“阿姐，宓儿未曾进过宫，可否外头逛逛去？”今世的裴宓眼瞳晶亮，满目期许，正热切地望着自己，口里保证道：“宓儿决不会给阿姐惹事的。”

孟氏闻言眉头一皱，正要斥责，便听得裴宛接口道：“如此也好，银筝，你随宓儿去吧。”

银筝点头应是，一行几人，便随着裴宓出了凤藻宫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