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触怒

谁知道，碰上的竟不是宫女，而是傅嫔。”

“见过韩昭仪。”傅晚晴俯身行礼，语气淡淡，仿佛眼前这一位，还没有方才她瞧见那一簇菊花要紧。

“傅嫔是个雅人，身子骨还未好全，便出来赏花了。”韩延贞也不叫傅晚晴起身，只看着一旁的花丛道：“傅嫔久不承宠，只怕在这御花园里候到深夜，也不能叫陛下再瞧瞧你这朵花儿了。”

傅晚晴眉眼低垂，低声答道：“花开花落花无悔，并非皆为人赏玩所用，娘娘借花喻人，焉知不是辱没了花。”

韩延贞冷笑道：“傅嫔好一张利口，怕是忘了上次在御花园缘何受的罚了。”

傅晚晴初入宫时，便在这御花园被韩延贞掌嘴罚跪，只是那时郑逸还肯相护一二，韩延贞也得了教训。

然此时，傅晚晴见罪于君，未受惩处已是大恩，怕是再无人护着她了。

“娘娘既清楚，便该想想前车之鉴，以免重蹈覆辙。”

瞧瞧，这就是气节，若是此刻恐惧示弱，傅晚晴会羞恼地说不出自己是个读书人。

韩延贞已然气极，却是怒极反笑，打量傅晚晴一眼道：“看来上次之事，傅嫔还记得，那你说说，你今日冒犯本宫，该如何责罚？”

“妾有无冒犯，娘娘心知肚明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，妾但凭娘娘处置。”

被傅晚晴这话一激，韩延贞扬手呼过侍女，趾高气昂道：“来人，掌嘴。”

傅晚晴仍如初次那般，撩衣下跪，咬紧牙关，直被打得嘴角沁出鲜血，韩延贞方才唤停。

“上次傅嫔那两个时辰未曾跪完，便因有孕而止，此次傅嫔没了身孕，便在此将那两个时辰跪完吧。”

渐入冬日，裴宛身子不佳，总是贪眠，祝千行也多加劝告，若得好眠，便宽心多睡一会儿。故而裴宛知晓傅晚晴受罚之时，正值裴宛正午睡刚起，迷迷糊糊听得下人来回，说是外间下了冬日第一场雪，真真冷死个人，傅嫔主子身子骨本就孱弱，被韩昭仪罚跪两个时辰，不知能否捱得过去。

裴宛披了外衣往外间去，果然是雪絮纷纷，冷得裴宛打了个寒颤，生生吸了一口寒气，咳嗽不止。

锦钏上前侍奉，担忧不已，裴宛咳嗽未止却急急出言问道：“傅嫔是在，在御花园？”

“您身子都这样了，还管什么傅嫔呀。”锦钏一面拍打着裴宛的背，一面埋怨道：“快进屋暖和暖和吧。”

裴宛摆摆手，吩咐向荣去传了太医，又握住锦钏的手吩咐道：“随我去御花园。”

锦钏虽心中不愿，到底不能多言，只得跟随裴宛离开凤藻宫，步入风雪中，往御花园而去。

当真是一场急雪，裴宛午睡之前还未有落雪之兆，不过一个时辰，外间已覆上一地银白。

雪中静谧，细密的雪迎着北风扑到裴宛面上、身上，便是撑着伞也不能尽遮住。而雪中长跪的傅晚晴身上已然披上了一层雪衣，眉梢发丝间尽是银霜，通身麻木，知觉全无，仿佛置身虚空，遥望裴宛雪中身影，竟有一丝恍惚之感。

“主子，是皇后娘娘来了。”碧菱话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欢欣雀跃，若非被罚长跪，只怕她要蹦跳而起。

傅晚晴跪地精神恍惚，望着裴宛自雪中匆匆而来，只觉得她的身影像极了，像极了，迷懵之下的傅晚晴想不出像极了什么。

“晚晴，起来。”裴宛将伞遮于傅晚晴头顶之上，伸出双手扶她双臂，欲拉她起身。

傅晚晴抬首望向裴宛，只见她疾行之下，面泛潮红，如三春桃色，双目含情，又如秋水盈盈，神思迟滞，耳畔竟仍是碧菱那句满含欢喜的“是皇后娘娘来了。”

于此双眸相望的一瞬，傅晚晴豁然开朗，终于想到了该如何形容。

像极了，神女救世。

一时心安，傅晚晴一语未发，只是昂首向裴宛莞尔一笑，便双眼合闭，身子一歪，跌在雪地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