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抢冰（上）

，二人该是极亲密、毫无嫌隙的，于旁人看来，裴宓今日所为，又怎会不是她裴宛的意思呢。

只是此事裴宛心中明白，却委实说不清也不能说清，难办得很。

裴宓压下了韩延贞的风头，自此恩宠不衰，经月不断，转眼便入夏，天气渐热，倒更盛头前几年，裴宛纵是畏寒不畏热的，也觉难熬，故晓谕六宫，妃嫔赐冰，仆婢赐解暑汤，以避暑气。

此本为定制，按往年例执行则无差错，可新秀入宫，裴宓如今又是一枝独秀，难免有人生出别的心思，想讨好于她，这差错，也就出在了这些微妙的心思之上。

“傅顺仪道新迁甘泉宫，毗邻泉眼，甘凉非常，无需娘娘记挂，故不肯接受娘娘赠冰。” 银筝自甘泉归来，额上还沁着汗珠便着急答话说道。

“今年暑热却用冰短缺，她长久无宠，才被迁出宜春入甘泉，此刻这冰哪里顾得上她。”裴宛长叹一声道：“她身子尚弱，公主又年幼，最是缺不得的，偏她性子还是这般倔强。”

“拜高踩低，那起子人就认这个理儿，若非娘娘得陛下爱重，他们要拿着娘娘的份例去讨二姑娘的好也未可知呢。”锦钏一面替裴宛打着扇一面愤愤不平道。

“胡说什么？”裴宛夺过锦钏手中的团扇，抬手举扇骨，以扇面轻敲了锦钏鼻尖，轻斥道：“我瞧你是热昏头了，若是从前在府里，你说出这话，瞧夫人不打你的嘴。”

锦钏闻言也知所言不妥，虽则心有不满，到底面上仍是一家骨肉，岂能叫人抓住把柄去，故讪讪道：“是，是锦钏说错了。”

主仆正说话间，外间来人通传，乃是霍贵人来拜见，此刻正在殿外等候，裴宛动作稍稍一滞，心道这霍幼梧乃是韩延贞表妹，与自己少有往来，此刻单独前来拜见，不知所为何事，故一面吩咐请人入内，一面又叫锦钏在殿内多置冰块，好叫霍贵人消暑。

霍幼梧入殿，面上绯红，怒目圆瞪，好一派气势如虹，问安过后，便直盯着殿内的冰沉了脸色。

“娘娘殿中真凉爽，不像林光宫，热得人坐也坐不住。” 美目凌厉，直直盯着那冰，裴宛一见便也知她是为何而来，只是她的表姐手握协理六宫之权，又何苦为这冰来为难她裴宛呢？

裴宛不动声色接了话茬，“知贵人前来，特在殿中添了几块冰，故凉爽些许。贵人自外间来，想也受了几分暑气”。

裴宛转头吩咐锦钏道：“贵人畏热，再添些冰来。”

“娘娘费心，倒是不必了。”霍幼梧仍是没什么好脸色，裴宛却是半分也不恼，仍吩咐着银筝奉茶，自己则端起案上茶盏，浅浅饮下一口。

“这是上饶的白眉茶，消暑降火是最好的，贵人冒暑前来，想来也是有话要同本宫讲，先喝口茶润润嗓子，静静心，再讲不迟。”

霍幼梧不疑有他，饮了一口茶后，仍是一团愤愤之气，开口道：“娘娘，妾听闻林光宫中缺冰是因裴嫔畏热，多领了例冰所致，娘娘可知此事吗？”

单刀直入，这霍幼梧当真半点曲折心思都无，字字句句都是讨要公道，丝毫不惧这新宠裴宓与皇后裴宛。

“听闻？”裴宛状似不谙，只接口问道：“不知贵人是从何处听闻，又是听了何人之言，可有真凭实据？”

“妾亲耳所闻，裴嫔的婢女取冰时言讲，裴嫔荣宠，非他人可比，便是旁人没有，也须得先紧着予她，妾想问问娘娘，这究竟是何意？”霍幼梧愈说愈气，两颊涨红，音量亦大了些，“娘娘统管六宫，遇此不公，竟不管束吗？”

那厢霍幼梧气得怒意难平，锦钏见裴宛遭此质问，心中气恼，意欲反驳，却听裴宛柔柔一笑，淡淡搁手中茶盏于案，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。

“贵人饮了本宫的茶，这心却是丝毫未静啊。心静自然凉，贵人的心既不静，林光宫自然热得坐不住。”

霍幼梧听韩延贞描述，皇后裴宛是个懦弱可欺，再好性儿也没有的人，只如今瞧她面上带笑，神情一片淡然，双眼直盯着自己，倒没来由地觉得，裴宛这笑，怪瘆得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