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县主

“乔儿这丫头，与哀家投缘得紧，哀家想着趁她还未婚配，多陪哀家几年，故打算，将她留在宫中长住。”

“是，母后有县主陪伴，自然是最好不过的。”裴宛闻言笑答：“县主在宫中住着便是，一切事宜儿臣皆会料理好的，定叫母后放心、县主舒心。”

陈太后照旧端着她的花架子，却是陈令乔起身向裴宛行了一礼，告谢道：“那乔儿往后便全仰仗皇后娘娘了。”裴宛道句县主多礼，心道这长乐县主的性子是比明熙县主讨喜得多，难怪太后更喜欢她一些。

裴宛如此作想，却不知恰恰猜错了陈太后的心思，她留下陈令乔，并非如她所说，乃是喜爱于她。

“睡下了？”太后斜倚玉枕，望着入内的疏痕问道。

“县主今日学礼疲累，已然入梦了。”

陈太后闻言重重叹息一声，口里骂道：“不成器的东西。”

“到底是个奴婢肚里出来的庶女，便是做了嫡女，也终究上不得台面。若非是陈氏已无嫡女可用，哀家才懒得费心思调教她。”

疏痕不敢顺着太后的话说，只得巧言安慰道：“县主聪慧，慢慢学起来，定会是个大家闺秀的，太后若是心急，累坏了自己，奴婢可怎么担待得起呢？”

“你倒乖觉。”陈太后心绪平复下来，却仍是满面愁容，由着疏痕为她捶打着双腿，“你瞧皇帝的样子，是不是与先帝一般，仍旧要打压陈氏？”

“怎会呢？陈氏乃是太后的母族，与陛下亦是至亲，陛下待太后，待郡王皆是极好的，长乐县主也是得陛下施恩，才得此荣膺的，太后怎会如此作想呢？” 疏痕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，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，似乎是当真觉得此事乃是无稽之谈。

“先帝亦是因陈氏鼎盛才立了哀家为后，否则以萧氏盛宠，又有皇子傍身，若非她出身不高、德行不佳，遭群臣反对，只怕后宫早已是萧氏的天下了。”太后絮絮说着前朝往事，眸中光亮明明灭灭。

“可哀家虽为皇后，又诞育了两位嫡子，却始终不及萧氏荣宠，其父自一介小小布衣，跃至国公之尊，而陈氏这百年世家，却屡遭打压。若非萧家十足跋扈，为世家握住把柄，一举扳倒，如今情势，熟难预料。”太后言及此复叹息一声。

“历代帝王皆有打压世家之心，皇帝虽则孝顺，可也是个有主意的，当年哀家择了本家之女为太子妃，他却自请求娶裴氏，求了先帝赐婚，叫哀家无计可施。但如今中宫无子，裴氏这后位不稳，哀家少不得，还是要替陈氏打算。”

故而她才选了陈令乔，若能生下一个皇子，无嫡子的情况下，有太后扶持的皇子，岂非更加尊贵，况皇帝身边有了陈氏后妃，也可作太后耳目，为陈氏谋利，将陈氏荣耀代代相传。

疏痕垂首静思片刻，心道这些自己都能想得明白，皇帝难道会想不通，如此行举岂非更令皇帝疑心。可太后心思不敏，性子却着实倔强，委实劝不得，故疏痕开口语音亦带着些许愁绪，“太后为了陈氏真是用心良苦。”

“只盼皇帝能明白哀家的苦心吧。”疏痕闻陈太后之言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，她倒不在意什么皇帝心思，世家荣辱，她只挂心，她那留在楚王身边侍奉的妹妹，月梨。

纪月梨与疏痕乃是同胞姐妹，楚王封王离宫时，她刚因着长姐在太后跟前得脸，被调到长信宫侍奉不久，因性子稳妥周到，便被拨给了楚王，作了近身侍女。

其后姐妹见面次数不多，便也只有楚王入宫请安之时才得相见，说上几句话，旁得疏痕也不管，只是她那妹妹月梨，似乎是对楚王十分上心，她不过问上几句，她那妹妹便是面红耳赤的。

问得急了，便得上一句，“侍妾也好，通房也好，早晚是他的人罢了。”

眼瞧着那明熙县主并非是个好相与的人，此时此刻想起月梨这句话来，真叫疏痕惊得一身冷汗直冒。

那厢月梨却并不知长姐这番心思，更不知前路如何，她正满心欢喜地伴在楚王身侧，陪他逛着京都街市，好不热闹。

“我记得，你最喜欢这一家的点心，拿着。”楚王嗓音温润，笑意清浅，将点心自店家手中接过，递予月梨，月梨面上羞红，接过点心，却是一点也舍不得吃。

那店家见了调笑道：“娘子好福气，你的夫郎真是心疼你呀。” 这话惊得月梨连忙出言解释，二人并非夫妻身份，楚王却只是笑，并不分辩，伸手揽过月梨腰身，带其离去。

是了，如楚王这般皇室贵胄，生得玉树临风，性情却是温润如玉，平易近人，待她一介小小婢女，都是细心妥帖的，如何叫人不动心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