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
我和齐衡还真和誓言所说的那样恩爱到白头，我头发花白拉着也是满头白发的齐衡的手，周围围着孙辈，真好啊，如今我们也做了别人的祖父母。

我们最小的孙女，齐非烟坐在我腿上，晃着小脚丫，稚嫩童声好像新生的花苞：“祖母，他们都说您与当今圣上有着年少情谊，可否与我们说说”

孙辈中我最疼爱的就是这小非烟，因为她爱读书也最像我，人总会对像自己的人惺惺相惜，我也是。

在孙辈的一众期待下，我缓缓开口，不疾不徐，：“当今圣上是个极苦的 ，祖母同她也不过见过几次过唠家常，算不上交情”

我如今不能叫她德馨了，得唤她圣上。而我们年少情谊也像着那半块梅花香玉，再也回不去了。
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德馨，她再也不穿红衣了也不饮烈酒了，就高高的坐在龙椅上，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上位者姿态。我早有所耳闻，那只会花前月下的五皇子被刺杀了，我应该高兴的高兴我的德馨终于能够飞黄腾达得偿所愿，也该高兴我的夫君的杀父之仇也得以为报，齐老丞相当年死于五皇子的剑下，死于东宫。

我本该大笑的，应当笑着打趣德馨祝她日后平安顺遂。可我见了一位熟人，身着银白色官服，面目俊秀，手里却拿着我的那块梅花香玉。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无论是那块玉，还是那个人，那是唐家当年的小厮如今怎会出现在德馨身边。

德馨的声音也变了，变得陌生而又威严，颇有帝王之姿：“唐氏你唐家早在三年前就勾结五皇子，朕念齐老将军旧情贬你夫君为江州知府你可愿意?”

我低头跪拜，俯身行礼，只说声是。我心里像明镜似的清楚，她怕齐家，怕死在皇家手下的齐老丞相。

临走时我还是像她讨要那枚玉佩，可快到手时却不幸落地一分为二，我只拿了一小块碎片，匆匆望了那高处金色身影一眼，便回了府收拾行囊 。

我记得我当时是怨她的，怨她把我们送到江州这片清苦之地，怨她不念我们少年恩情，后来年岁大了也不怨她了，其实也不怪她高处不胜寒，我如今改怨那高位，坐在上面的人都会变的，变得凉情薄性，变成是我从前认不得的模样。后来我每每去庙中祈福，也会求上国泰明安，只是希望她不要再这么苦了。

江州的日子比不上我在京中做小姐那般锦衣玉食，但好在我们二人都看得开。苦中作乐，何尝不是一种乐趣。我们在春天赏花，夏天品莲，秋天吃瓜果，冬天玩雪，日子一日复一日、一日复一日，到如今我们都做了别人的祖父母。

遂元三十三年，德馨上位的第三十三年，我走了，离开这繁琐的人间不理俗事，临走时我和早已哭成泪人的非烟说：“囡囡乖，别哭，祖母不能再护着你你了，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”

我也成了祖母也像了祖母，耳边全是哭声，真吵啊，但我总能听到老头的声音，心安的去了，阿衡啊我对不住的只有你，我先去了，奈何桥头黄泉路上，我在那里等你。我的意识逐渐模糊，只听几声“明珠，我的宝贝珠儿”在我身侧喊着，叫着和几年前一样好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