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雄薨
“少监,咱们现在离平靖关的军营不过几里地,况且我们有马,肯定能比那些个奸细先赶到啊,为何要舍近求远去万莫关呢?”顾主簿颇为不明地问道。
陈竺鹤眉头紧锁,虽说现在有树木遮掩身姿与马匹,可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行踪,指不定多久对方也就会发现他们。这种时候,行事自然得万般小心。
“我只是觉得今日实在是过于巧合了,先是邵韶派人来让我莫要靠近封狼关,还将她的心腹留在了平靖关;没多久平靖关的营地竟就封了进出;眼下又多了几个不知来历的可疑之人。我总觉着这当中怕是有什么联系……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,将下属也往自己身后掩了掩。
这一连串的事件让他心中警惕万分,事出反常即为妖,他来镇北军时日尚短,能统御好火器营的一干部下,完全是凭借他的真才实学与勤勉。再多关于镇北军的秘辛与势力分布,他还难以明晰。
不过顾主簿自幼在燕北长大,说不准他会知道些内情。“你可知从前镇北军,是否有出过封锁进出的先例?其中缘由又是为何?”
“这……”他眉心皱成了个“川”字,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,忙道:“从前也有过一回,是军中少了一批器械,几架损坏了的乘云梯和一些火/枪,似乎还有一两门火炮。此事一出,王爷立马封了平靖关的进出,要彻查此事!可是查来查去也没发现哪儿有问题,便只好又开了。”
乘云梯,火/枪,火炮……这些不就是之前海寇围攻洛县之时所用的器械吗!彼时秦源最为挣扎的,不就是那带有镇北军徽记的乘云梯,原来镇北军中早就知晓少了这些军械了。
“只少过这么一批军械吗?可还有其他的?”陈竺鹤试探地问道。
这可难住了顾主簿,若非此次闹得太大,惊动了王爷,怕是也不会有封了进出的举措。可即便如此,照样也没能抓到半个人,只是寻了看守库房守卫出来顶下这次祸事罢了。足可见这人隐藏之深,势力之大。
“少监,您也知晓,咱们火器营的库房都是有定数的,每旬会有专人做账册与库存核对,在这一项上是很难做手脚的。可是若军械损坏过于严重,或是用了太多年,都是不入库房另外处置的,这之后是否有水分,属下也就不知晓了。”
听罢,陈竺鹤心中也有了计较,这怕是已经在镇北军中形成了条完整的利益链了。账册与核对之人可以作假,军械是否报废可以作假,如何处置也可以操作一二。总之,火器营辛辛苦苦造的、修的器械,有多少流出了军中,怕是只有背后的人知晓了。
“你可知此事从何时起的?”
“回大人的话,属下不知具体何时,只知我进军中后便有所耳闻。”
顾主簿入军营整十年,也就说此事至少已有十年了。连一个小小主簿都能感觉一二,他不信镇北王府的人没有半个发觉此事。
从前旁人皆说镇北军军纪严明,若有违法乱纪之事,从来都是严加处置。可这条线却迟迟未被端,大约是腐败到了顶头上的人了。
还没等他捋清其中嫌疑,陈竺鹤鹰似的眼睛就发现,一里外的几人似乎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几步,虽有些迟疑可步子却显然越来越快。
“不好,快上马!”他毫不犹豫地回身上马,顺便拍了拍还没反应过来的属下。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,他们已经骑着马向万莫关的方向去了,而只差了丁点功夫,他们原先盯梢的地方已多了几只箭。
“少…少监,他们真是奸细吧,我瞧见他们用弓箭射我们了!”顾主簿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两眼,发现后头的箭矢以后更是说话都不利索了。
“别这么多废话了,还不快些赶到万莫关!我怕迟了……”
“迟了……会怎样?”
陈竺鹤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,却显得颇为稚嫩的属下,知晓这是他家中处处护他周全才能留下的天真。可经过今日的事端,怕是日后他也不再能保留这般纯粹的性子了。
“顾主簿,你莫要跟着我,直接一路回云城,不必随我回万莫关了,切记是因你来寻我时被箭伤了胳膊,所以回府修养了。若我没有派人让你回来,就不要回镇北军了。”但是,他还是想护住这份难得的本性。
“少监!这…这究竟是为何?”
“燕北,怕是要乱了……”
京城,养心殿。
吴方步履匆匆地走到殿前,若非养心殿附近不准用轻功,也不准疾跑,为了此事他怕是早就得飞过来了。他忙乱地跟宋公公见过礼后,轻声在公公耳边将事情简要道来。这下轮到宋公公急了,随手扔下手中的物件,往殿中去了。
“陛下,吴方有要事禀报,已经候在殿外了。”
“有何要事容后再议,朕现在忙着处理政务。”
“陛下!”他连忙又靠近了圣上,在耳畔轻声道:“老镇北王薨了……”
“什么?”圣上手中的毛笔立刻顿住了,笔尖的墨汁滴在了折子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