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嶂·于归楼（15）

父亲说，他手下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子，排倒数第二。我当时就在想，到底是谁啊，倒数第二，还是拜在我爹手下。这不得被我爹天天念死。”

“结果你是皇帝的儿子，这下我那个便宜爹还敢多说半句不行？真是气死啦。”

“哎，你之前说要跟着我一起走的时候，说实话，我挺嫌弃的。毕竟要带个笨蛋在身边，谁都会嫌弃嘛。哼，要不是你说你的愿望是遍历河山，却偏生在朱墙之中，我看你可怜，才勉强带上你的哦，快感谢本女侠。”

无人回应。

云迩鼻头忽然一酸，她吸了下鼻子，咬紧牙加快了步伐。

她隐约听到了枷锁叮当作响的声音，高喊一句：“烛阴，是我，云迩。”

“嗷。”烛阴发出低沉的吼叫声。

“你把我的眼和体，都带过来了。”烛阴抬起尾巴，把云迩从高处运下来。

“烛阴，请你告诉我，怎么样才能让南宫谨醒过来。”云迩站在烛阴面前，烛阴的身上仍盖着云迩用来遮住他伤口的红嫁衣。

烛阴甩了下胡须，喃喃：“哦……原来他叫南宫谨。你希望他醒过来？”

“是。他是我的朋友，对于我来说很重要，我必须救他。”

“重要的朋友啊。”烛阴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中，“他是我的元神，只能回到我身上。”

“不要！”云迩快速地否决了他的话。

“你先把眼睛给我。”烛阴诚恳地说。

“不要。”云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。“我若把眼睛给你，万一你的元神恢复了，我打不过你，你把南宫谨抢走了怎么办。”

“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帮我吗？”烛阴说。

云迩生出一种错觉，她感觉烛阴在说这话时，似乎在笑。

“可我确实做到了。”云迩反驳，“我确实帮你找回了体和眼，但我现在不想给你。”

“那你来找我干什么。”烛阴话语里的笑意更浓了。

“我……”云迩撇了下嘴，“我以为你会知道如何让南宫谨醒过来。”

“我的确知道，可某些人不信。”烛阴欢快地甩了下胡须，鼻子里的热气扑在云迩身上。

“你！”云迩噎住，她很少被人噎住，但她这回的的确确被难倒了。给，还是不给？

若给了，万一烛阴恢复元神，夺走了南宫谨该怎么办？可若不给，南宫谨就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尸体了。

云迩思索片刻，决定交出眼睛：“好。但你若是唬我，我便从此与你不共戴天，我即便想办法，也要杀了你。”

她还未把盒子递给烛阴，眼珠子自己顶开了盒子，化作两团火光，飞向烛阴。云迩立刻意识到，烛阴根本无须征得她同意，便可以夺走眼与体，那为何？

只见火光靠近烛阴后，化成点点璀璨流萤，飞入烛阴体内。顿时，潭水的水面上，咕噜咕噜冒着泡，十几条蓝色花纹的鱼摇曳着尾巴，活蹦乱跳地跃出水面，又砸回谭中，溅起水花。

五根枷锁齐齐低喑，细微的断裂声自高到低传来，锁链节节断裂，好几次云迩以为断裂的枷锁要砸到自己身上时，被烛阴的尾巴及时挡开。枷锁掉进水中，裹挟其巨大的水浪，拍到岸上。云迩躲不及，跌进其中。

温热的水浸湿了云迩的衣裳，云迩被乱跳的水花扰的睁不开眼。她的耳畔忽然响起爽朗的笑声。

“没想到聪明一世的云女侠，也有想不到的时候。”

南宫谨？

云迩又是欣喜又是疑惑地仰起头，身子却被水花绊得向后倾倒。她已经做好跌进水里的准备，一双宽阔的手臂从背后揽住她。她注意到手臂上有一处圆形的伤疤，思绪跟着这处伤疤走了，便没借着手臂的力量站稳。于是她与那双手臂，一同跌坐在了水潭里，激起万丈水花。

水花落入水中，荡开阵阵涟漪。洞穴之内平静下来。

身后人笑语盈盈，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我回来了，云女侠。”